眞帆

【瀚冰】伽蓝寺听雨

#rps预警

#古风au

#灵感来源于《烟花易冷》

#BE预警(但我觉得不是很虐

#城市朝代历史全架空,别考究球球了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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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

如你默认,生死枯等。

 

 

01

“将军,请随我来,方丈在里厅等候。”

 

小和尚在前方引路,高宇与随同的两名副将跟着他穿过寺院的中庭,偏厅有僧侣在打坐诵经,悠悠的唱经声回荡在砖墙与石板路间,洛城的春天多雨,石板地被雨水浸湿,色泽平添了几分清冷。

 

高宇是不久前被调配至此处驻守的,他生在江南水乡,长在西北边境的黄沙和战鼓中,戎马十余载,可算落了个清闲的守城将领之职。伽蓝寺位于城外五里处,香火旺盛,住持方丈是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,受人敬仰。

 

“阿弥陀佛,让高将军久等了,老衲方才为一位施主解惑,耽搁了些许。”

 

“方丈大师不必多礼,是高某贸然来访,还望大师包涵。”

 

高宇抬手抱拳,礼数话术皆是周全,对于佛门中人他向来是敬重的。

 

“哪里,高将军有心登门,老衲自然是欢迎。”

 

“我们都是些军营里呆惯了的人,杀气重了些,还希望不要叨扰到佛祖才好。”

 

“诸位沙场沙发,乃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之举,定能得我佛庇佑。”

 

待客厅中落了座,新茶煮在火上,在场一时没了话,安静下来,只听炭火噼里啪啦的烧着,远处诵经的和尚们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,只剩下若有若无的木鱼声。高宇只觉着这静谧的气氛难熬,便挑起了别的话头。

 

“大师说方才在与人解惑,是什么样的惑,要大师亲力亲为与人解答呢?”

 

方丈似是惊于他问起这事,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,很快便恢复如常,抖了抖袖子,答道。

 

“这惑啊,说大也大,说小也不过是鸡毛蒜皮。”

 

“怎样鸡毛蒜皮?”

 

“这施主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,与一开宣纸铺子的书生两情相悦,这书生承诺了她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便让她风光大嫁,可她心中却知这书生并无大才,恐是今生都不会有高中的一天,她已经等了他三年,芳华不在,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等下去。”

 

“等甚么等,那书生既不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娶她,她也不是横了一条心非他不嫁,何必还犹疑不决,徒增痛苦。”

 

“哈哈哈!正如高将军所说,她会有这样的疑惑,便不是非他不可,但这惑,就要牵扯到一大惑了。”

 

老和尚听到高宇的话似是很开心,开怀笑的见牙不见眼。

 

“是何大惑?”

 

“那施主心中还有情,当初即使下嫁也算是如愿,但如今心事已去,就算嫁与他人也无妨。如此人事易分,又如何保证往后不会重蹈覆辙。”

 

“情情爱爱的,不本就是如此么。”

 

方丈看了看高宇,笑容还留在脸上,却是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。

 

 

03

一盏茶喝完,老和尚亲自送高宇一行人到寺门口,路过后院的荷花塘时,一个人影吸引了高宇的注意,那是个纤瘦的青年,着一身白衣,在荷花塘旁的石桌上似是在画着什么,老和尚见他驻足,悠悠开口。

 

“是季公子。”

 

高宇回过神来,有些窘迫的收回目光,加快脚步向寺门口走去。

 

“季肖冰季公子是洛城远近闻名的才子,善画,常常来此处写生。”

 

季肖冰。

 

却是把名字记在了心中。

 

 

04

高宇不怎么喜欢读书人。虽然平时碰上几个面上也是礼数周全,但他总觉得大多数读书人都饮着书院里的井水,要么忙着舞文弄墨,要么一心想着出仕,边境的战火,灾区的难民,他见惯了太多人家疾苦与人心险恶,再也接受不了粉饰出的太平盛世。

 

但那日那人,仿佛遗世独立一般,书卷兵戎都与他无关,他的身影太过干净,好像根本不属于人间。

 

季节的季,肖像的肖,寒冰的冰。

 

 

05

高宇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再次见到季肖冰。那人还是那么清清冷冷的,抱着几卷卷轴,在路边熙熙攘攘的围观者里也显得和周围人都有些距离。

 

城北的银号叫一群匪徒劫了,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,还懂些功夫,一看就是亡命之徒,衙门的人应付不来便托了高宇派来了守城军,匪徒倒是一个不落的拿下了,只是现场有些惨烈,路旁的摊贩都被砸的差不多了,老百姓们在远处看着这新来的守城将军窃窃私语。

 

高宇无声地叹了口气,环顾四周正瞧见副将脚下有幅摊开的卷轴,显然是打斗中掉到了地上,被踩得不像样子了,高宇心中一动,也不知怎么想的就去捡了那卷轴,用军服束起的袖子擦了擦上面的尘土,那是一副水墨画,画中的景色还很是熟悉,正是他不久前去拜访过的伽蓝寺,顿时心下了然,拿着卷轴便向那白衣公子走去。

 

“先生,可有被牵连?”

 

“并无大碍。”

 

季肖冰仿佛料到他会过来搭话一样,淡淡地笑了笑。

 

“可惜这画了。”

 

“将军懂画?”

 

“即使不懂,也能看出是先生的心血之作。”

 

季肖冰没有说话,静静望着高宇的眼睛,久到高宇又一次以为自己要在静谧中溺亡。

 

“在下高宇。”

 

“季肖冰。”

 

 

06

“季先生若是不介意,这残画便由高某帮您处理了吧。”

 

“劳烦将军了。”

 

 

07

那副残破不堪的画,被高宇带回府邸收在了书房的抽屉里,要挂起来实在有些破烂,只得在想看的时候才拿出来,画上是雨中的伽蓝寺,石板路和青砖瓦都被染成深沉的颜色,空中蔓延着水雾,寺庙的檐壁都变的模模糊糊。的确是副好画。高宇确实不懂画,但还是这么想,可能是因为这看似简单的几笔,却好似真的让他看到了下着雨的伽蓝寺了。

 

 

08

洛城的日子还是一天天过着,波澜不惊,没有边关漫天的风沙,也没有半夜响起的军鼓,连日头升起落下似乎都比边关慢了一些。渐渐的高宇习惯了站在城墙上低头看着来来往往出入洛城的人流,看他们有衣锦还乡也有落魄而归,有往来做生意的商贾也有打猎劈柴的老百姓,有结伴而行的也有独来独往的,他总是站在城墙上一看就是一天,有时能也能看到季肖冰独自出城,牵着一头小毛驴,驮着满背画具晃晃悠悠的走远,有时半天就回来,有时日落了才踩着刚点上的街灯回城,高宇总是默默的在城墙上守到他回来,再看着他牵着小毛驴晃晃悠悠的在城里的街道上走远。也不知道季肖冰发现了没有,但他总是很自在自如,也没抬头往上看过。

 

几天后洛城又下了一场雨,不大不小的雨,伴着薄薄的雾,天色也灰暗了些,这样的天气让城门口往来的人流少了不少,高宇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,突发奇想的想去看看下雨时候的伽蓝寺是不是如同那画中一般,他正想着,就见季肖冰又牵着那头小毛驴晃晃悠悠的走来了,他撑着一把昏青色的油纸伞,衣角沾满了泥浆,蓑衣却是盖在小毛驴的背上,而他走路的姿态仿佛这雨并不存在一般,依旧那样翩翩然,高宇看着他走远,便把去伽蓝寺的念头放下了。

 

罢了,下次吧。先生不出门的日子里再去吧,反正洛城总归还是会下雨的,自己在洛城还有数不完的日子。下次吧,他想。

 

可季肖冰的画却在他跟自己约定的下次之前送来了。

 

下人告诉他季肖冰来过的时候高宇刚从城墙回到府上,那人当然已经不在了,老管家说季公子只是过来送画,连府门都没进,管家请他留下喝杯茶他也拒绝了。

 

“请将这画转交给高将军就好。”他说。

 

画上是雨中伽蓝寺,石板路和青砖瓦都是深沉的颜色,空中有水雾,寺庙时模模糊糊。与那日他在街上捡起的残画一样的角度,一样的景致,一样的天气。

 

高宇把新收到的画挂在了书房的正中央,原本的残画却还是收在抽屉里。

 

 

09

人事易分。

 

高宇偶尔会想起那日在伽蓝寺方丈说的话,他对情爱之事想来不甚了解,只知父母亲一生也算相敬如宾,家中长姐嫁人后也算是平淡美满,但那多的是门当户对媒妁之言,少的是情啊爱啊之类的字眼。

 

高宇刚进军营时,有个情同手足的大哥,那大哥比他年长几岁,资质却是平平,年纪不小了却也只是十夫长,大哥有个青梅竹马的媳妇,两人在他出征前成了亲,大哥说要在沙场立功扬名立万,让她做大英雄的媳妇,而了却是死在了战场上,滚滚的黄沙掩埋了一切,连马革裹尸都没有。

 

那场战斗结束后高宇跟着主帅回京述职,捎回了那位大哥压在枕头底下的半枚玉佩,半月的形状,红色的同心结。高宇记得他这位嫂嫂应当是与他同岁,但见时却苍老的仿佛一位长辈。她只是默默的收下玉佩,紧紧地攥在手里,仿佛要攥出血一般。

 

在那时的他看来,这情爱流的血似乎比战场上冲锋陷阵还要多。

 

 

10

季肖冰只是那日来送了画,没留下其他话,也没再来找过他。新的守城大将军上任,洛城上下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赶着结交,有些抱负的武生也急于表现,季肖冰送他画,他以为起码是示好的信号,结果那人还就真的只送了画,然后又过回他每日牵着毛驴写生,孑然一身的日子了。

 

高宇每日在城墙上看他来去,最后还是没沉住气在某日的清晨一个纵跳翩翩落在他身后。季肖冰感到身后有人,慢慢转过头看了一眼,见是他,便牵着毛驴继续走,高宇迈步跟上,心里还没想好要说什么,对方却先开了口。

 

“将军这每日目送我出城又等我回城的,是有什么话要说吗。”

 

高宇没回答,还是默默跟着,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了一大段路,周围的风景逐渐从车马来往的管道变成了人迹罕至的山间小路。

 

“将军这是要护送我去写生吗?”

 

“......”

 

“将军要跟着倒也没什么,只是我这画起来就没了时间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城,可别耽误了将军的公务便是。”

 

“这洛城如此太平,我有什么公务可做。”

 

“将军是觉得太平不好吗?”

 

季肖冰突然停下脚步,猛地转过来质问他,高宇一惊,以为冒犯到了他,却见那人表情还是清清冷冷的,看不出情绪。

 

“不......太平自是好事,只是洛城并不需要我罢了。”

 

高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,他觉得季肖冰好似微微皱了皱眉。

 

“多谢先生的画。”

 

“你跟上我就是想说这个?”

 

季肖冰的眉又展开了。

 

“一幅画而已,将军客气了。”

 

“先生是为何......会送我那副画呢?”

 

高宇眉头紧皱,而季肖冰仿佛是被他这幅样子取悦了一般,嘴角上扬成春风化雨的弧度。

 

“只是那日在城北见到将军,觉得将军需要它而已。”

 

 

11

那日的交谈之后,高宇和季肖冰仿佛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,就连高宇的副将都说,将军变了,好似整个人温和了不少,以前的将军,是不会跟谁有如此亲密的关系的,更别说是个读书人了。

 

高宇时常会在没什么大事的日子里陪季肖冰去写生,陪着他慢慢悠悠的走过山间小径,寻一处悠然美景,高宇觉得自己好似这辈子都没走的这么慢过,也这辈子都没有像此刻一样想走的更慢一点。

 

季肖冰写生没有固定的目的地,有时会冲着某个瀑布池塘直去,有时就晃晃悠悠在路边随意停下就画,他的写生路径总是终止在伽蓝寺,他会在寺门前驻足静静的看一阵,然后或是进寺,或是转身回城,寺门口的僧人见了也不奇怪,只是静静对他作一礼,便放他在那里继续看了。

 

有一日季肖冰在寺中画画,高宇在后殿碰上了方丈,老和尚慈祥的笑了笑,冲他作礼。

 

“将军近日来,可有疑惑需解?”

 

高宇一愣,心中思忖了片刻。

 

“我第一次拜访大师时,大师与我讲的那个大户人家小姐的故事,请问大师最后是如何为她解惑的?”

 

听罢,老和尚笑了,笑的开怀。

 

“有一解,可解天下大惑。”

 

“和解?”

 

“是为无解。”

 

高宇想起了那个等回半块玉佩的大嫂,他当时只道那情爱苦,却没想过那与自己同龄的大嫂是如何解这大惑的,而今再想起,却也是想象不来了。

 

 

12

“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。”

 

某日一起回城的路上,季肖冰突然说道。

 

“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先生?别人都唤我公子,我既不是教书先生,也并非年长于你,为什么你从第一次见我开始,就叫我先生?”

 

高宇脚步顿了顿,侧身看着季肖冰的脸,好似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。

 

“就是觉得先生更适合你。”

 

“公子就不适合了吗?”

 

“你的感觉更沉稳一些,公子不好。”

 

“噗...”

 

季肖冰喷笑出声,一时间竟趴在小毛驴背上笑的不能自已。

 

“有那么好笑吗?”

 

“哈哈哈哈,你就是拐着弯说我老成呗。”

 

“我没有......一般的读书人都能叫一声公子,但你不是那样的。”

 

季肖冰停下了笑,眼睛直直地看着他,高宇不知道眼波潋滟用来形容一个男人恰不恰当,但此刻是真的很适合来形容他了,高宇很怕他反问自己“那我是什么样的”,因为他定是答不上来的,他也不知道季肖冰是什么样的,只是觉得他与旁人都不同,便脱口而出了。但是季肖冰没有问。

 

“那季某人也给将军起个称呼可好。”

 

高宇望着他的眼睛,下意识地点了点头。

 

“瀚宇。”

 

“就做将军的字吧。琼楼玉宇都不适合将军,将军应当是无尽的城墙和广袤的山河。”

 

 

13

“瀚宇,瀚宇。”

 

从那以后季肖冰总是这么叫他,连将军也不加了,而高宇还是喊他先生,好像真的差了一辈似的。

 

高宇书房里出自季肖冰之手的画越来越多,多到他不得不拖了个箱子来装,有时季肖冰画的满意了就直接在当天分别之前给他,而他画的不满意的想毁掉的也都被高宇拦下收走了,每当这时季肖冰只是笑着看他,也不阻止。

 

可书房正中间挂的还是那副雨中伽蓝寺,左右分别挂上了城郊的小竹园和盛开的桃花。季肖冰似乎从不画人,他的画中最多也就出现个远处行人的剪影,从没有称得上人像的画,听说城中富商曾经一掷千金邀他为女儿画像,他也毫无犹疑的拒绝了。

 

“你为什么不画人?”

 

高宇问过他,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,没有回答,他笑着的样子让高宇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老和尚。

 

“瀚宇,有些东西,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是画不好的。”

 

但他很好,他画的每一幅都很好,即使是那些被他决定扔掉的。高瀚宇想。

 

 

14

又一年回京述职的时候,高瀚宇见到了那个被他捎回半块玉佩的大嫂,大嫂认出了她,温和的笑了笑,给他斟满了一杯茶。她还是一个人,在偏街支了个茶摊,日子过的不紧不慢。

 

那半块玉佩和相配的另外半块一起,挂在她腰间,坠了两个一样的同心结。

 

高瀚宇突然觉得他的惑似是得解了。

 

 

15

战事起的突然。

 

边境告急的密函递到京城时,举国上下已因流言而人心惶惶,高瀚宇忙于应付上面下来的差事,已经很久没陪季肖冰去写生了,季肖冰还是隔几日就会上将军府来送画,有时两人恰好碰上面,也只是寥寥几句问候便了。

 

接到圣旨时,高瀚宇正在书房整理这些日子收到的画,画的还是风景寺院,只是伽蓝寺的画好似格外的多,他心中了然季肖冰是想他看了画能少些烦躁,因为他说过伽蓝寺能让他平静下来,但他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,终究是到此刻才有空闲看这些画。

 

高瀚宇一张张翻着画,却在看到某张画时愣住了。那画画的是季肖冰的小毛驴,背上挂着把红色的伞,小毛驴站的地方分明就是伽蓝寺,与他书房正中央那副,一样的角度,一样的位置,画的角落里写着两行娟秀的小字:

 

“瀚宇,今日洛城下雨,但这雨中伽蓝寺我想你已有不少,便将这伞画给你吧。望安。”

 

他分明只有一把昏青色的伞。

 

 

16

军令如山,高瀚宇前脚接了旨,后脚便已下令整装待发。

 

洛城的百姓都知道大将军是要去保家卫国了,高瀚宇带兵出征那天,全城的老百姓站在路两边,静默的目送他们,整座洛城静的诡异。

 

出发前一天,高瀚宇在整备的间隙策马飞奔去了季肖冰的小宅,季肖冰就站在门外,提一盏灯,仿佛知道他要来一般默默的等着。

 

“季先生......我军奉旨,明日一早便出发。”

 

“......嗯。”

 

季肖冰沉吟良久,最终只是闷闷应了一声。

 

高瀚宇突然想起那位大哥,不知道他出征前是怎么告别的呢,即是有凯旋归乡的抱负,应当是满腔热血怀抱希望的吧,但他已见了太多鲜血和黄沙,再也无法像那样充满希望了。

 

人事易分,但还是将那同心结带在身上了。

 

高瀚宇突然上前一步,将季肖冰揽入怀中。

 

“季先生,待我归来,给我画幅画可好。”

 

“画什么?”

 

“画我。”

 

季肖冰挣开他的怀抱,直直望向他的眼睛,表情没了一贯的清冷,反倒叫高瀚宇看出了几分炙热来。

 

“好,我们一言为定。”

 

“将军保重。”

 

“我的瀚宇一定要平安归来。”

 

 

 

17

战火烧了五年。

 

边关多城被陷,深在内陆的城市也因为战事而衰败荒废,讣告传了一波又一波,举国悲恸。

 

第六个年关将至的时候,西北终于传来的好消息,敌军已退,战事结束。

 

 

18

洛城已是荒城了。

 

高瀚宇回到洛城时,只见城门塌陷,野草藤蔓在遍野横尸的滋养下疯狂生长。高瀚宇安排好随行的军队在城门外就地扎营,便飞奔进城中,曾经的一方富庶之地,如今因山匪和饥荒而成了鬼城,他奋力跑向季肖冰的小宅,距离越近就越心慌,抵达洛城之前,他还在担心万一他为了避难去了别处该如何是好,自己怎么才能找到他,而今在这城中,高瀚宇只希望他真的去别处避难了,他一定要去别处避难啊.......

 

小宅被烧毁了,房梁墙壁都是焦黑,塌的辨不出模样。高瀚宇跪倒在废墟前,只觉自己无法呼吸,无法思考,脑子里模模糊糊有很多残酷的猜想,却一个都不改让它跳出来,他静静的跪了一刻钟,起身,又转身向城外跑去......

 

伽蓝寺。

 

高瀚宇没猜错,伽蓝寺如今是成了灾民们的避难所,洛城的、还有别处逃来洛城的幸存者,几百号人都挤在这个寺庙里,幸好伽蓝寺原本就香火旺盛,规模不算小,如今容纳百余人也尚可承受。

 

寺里的和尚们忙忙碌碌的顾着分粥、看伤,高瀚宇一路走到了里厅都无人来问。里厅也塞满了避难的百姓,高瀚宇不得已,只能拽住离得最近的小和尚,向他询问方丈的下落。

 

“方丈大师......已经圆寂了。伽蓝寺现在没有主持,是师兄在代为管理。”

 

高瀚宇哑然,顺着小和尚的指路,在后院找到了正在捣药的管事和尚,那也是个面善的和尚,从前陪季肖冰来写生时,他总会端上两碗热茶,有时还会站在旁边看一会,似乎是对画很感兴趣。

 

“将军,您回来啦。”

 

那和尚看到他,竟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。

 

“小师傅......方丈大师的事,请节哀顺变。”

 

“多谢将军,将军......辛苦了。”

 

两人相对,一时间竟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,高瀚宇无声的深吸一口气,开口时连牙齿都在颤抖。

 

“您可知道季肖冰,季公子现在何处?”

 

和尚看他的眼,突然充满了悲伤和怜悯,于是高瀚宇什么都懂了。

 

 

19

季公子他一直都是一个人。

 

战争开始的第二年,粮食就供应不上了,物资和身强体壮的男丁都去了边关,他那卖画的营生也做不下去了。

 

“家国动荡,谁还有心思赏风花雪月呢。”他这么说过。

 

第三年,洛城里有些钱权的人都逃难了,也有惜才的显贵要收他为门客,但是要去京城,他不去,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倾慕他,要和他一起逃难,他拒绝了,后来洛城都快空了,他来伽蓝寺的时候,是被山匪劫了家,整个房子都烧掉,不得已才来借宿的。

 

洛城已经没有宣纸和水墨了,他就用草药自制的颜料,在寺院的后墙上画,他每天都要画一点的。

 

后来他染了恶疾,那疾让他眼睛都生了翳,手开始也抖,但他还是在画。

 

“怕是要赶不及了。”他还有心思笑,他的笑的还是那么清清冷冷的,只是眼睛生了翳,再也不会眼光潋滟了。

 

“高将军,季公子跟我说,如果将来有人来找他,就转告那人,他没等下去,是他的错,你千万不要自责,也千万要,好好生活下去。”

 

和尚说到此处,已是泣不成声。

 

是我福薄,虽然不用上战场,躲过了山匪和饥荒,还是没躲过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。

 

毕竟烟花易冷,人事易分。我们没一起看过烟花,但也看过伽蓝寺的烟雨,洛城的夕阳了,也作数了。

 

你也别太伤心,我们的约定我还是完成了一些的,剩下的你也忘了吧,忘不了也行,只要好好活着就好。

 

 

伽蓝寺的后墙上,画着一副壁画,年轻的将军在城墙上握剑而立,俯瞰下方,微微皱眉,似有心事,城墙下的景象没能画完,好似画师突然离开去了什么地方一般,但依稀可见有一把红伞。

 

 

 

20

伽蓝寺听雨声,

盼永恒。

 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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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出来还是感觉跟构思的不太一样,自闭

其实铺了好多细节都没写出来的感觉,算了就这样吧...

写到一半把自己虐到了一度想改he,后来想想不行,这个故事一定要be才行(...

欢迎评论交流建议啊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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